赵熙(1867~1948),字尧生、号香宋,四川荣县人。蜀中五老七贤之一,世称“晚清第一词人”。他“工诗,善书,间亦作画。诗篇援笔立就,风调冠绝一时。偶撰戏词,传播妇孺之口”,蜀传有“家有赵翁书,斯人才不俗”之谚。光绪十八年(25岁)高中进士,殿试列二等,选翰林院庶吉士。次年,应保和殿大考,名列一等,授翰林院国史馆编修,转官监察御史。
赵熙书法是集古之大成,于宋元之前的书法大家几乎都有涉及,且每学一家都能融合变化,来去自如,写出自家新意,千年书坛唯见此人而已。
余中英在赵熙书法序中写道:“先生书法,初出于颜赵,中年以后端庄劲重,上追唐贤,不规规于一家者,盖由学问性情使然。”
近人陈兼与称其“书法最工,初为帖学,近小欧阳,后泛涉汉魏诸碑,于北魏之张猛龙,尤有入处。故所作峻整栗密,而又气骨森张,近百年间,罕有与并”,
陈兼与还说:“先生书札特精且勤,友朋有书必覆。或简短数行,或连篇累牍。文字高古,有六朝人风格。而小行草笔精墨良,疏落有致,每令人爱不释手,得之者珍如拱璧。简札散布人间颇多,有以学问商榷诗词酬唱者,即素未识面,亦未尝不予裁答。”
这些都是真实中肯的评价。 赵熙学一家成一家,食古能化,化能融合,任取一家都已自成一体,然赵熙并不满足于此,一生都在学习不同的风格,丰富着自己的书法,使自己的书法最终达到了秀逸朴厚、变化多端的艺术境界。
纵观千年书坛,能称之为集古之大成的书家不多,王右军、米芾、赵子昂几人而已。王右军兼具众美,开书坛先河,尊为“书圣”,但由于年代久远,右军所集的古字可考证的已不多。
米芾自谓为“集古字,人见不之不知以何为祖也!”,是食古能化之人,米老学书直追晋人,用笔则是任意挥洒,结字任其成形,谓刷笔法,意韵却与晋人不谋而合。而这种集古人意韵成功的千年书坛也就出了人米芾而已,一般书家很难做到。
赵子昂是公认的集古之大成的书家,书风一生没有多大变化,一眼就能看出出自右军门下,一生沉浸于右军的晋人意韵中,形神兼备;晚年着力于李北海,增以宽厚。将古人笔法结构烂熟于胸,提练总结,形成一套成法,信手写来也不失法度,自谓“用笔千古不易!”告诫后人,虽被后人奉为至理名言,而更多的是对自己圆熟的用笔手法感到无比自信。
赵子昂统领元代书坛,尊为元代第一,而影响力当然不仅在元朝。
元朝以后的明朝,书坛领袖人物文征明、祝枝山、董其昌、王宠等,都对赵子昂书法宠爱有加,文征明学赵,领悟其圆熟笔法,参以右军圣教序,自创一格,但骨子里与赵子昂一样,不断重复的将已成风格做到极致,风格无大起落;祝枝山学赵,不知何故,学得一身野逸习气。王宠学赵,不受赵束缚,自创新法,气韵高古。董其昌学赵,却不把赵放在眼里,直追晋人气息,学米芾,也想学米芾集古人韵味,但无论从用笔结字章法上来看,比赵子昂还单一,除了清雅秀润之外,可取的不多,董其昌到老了方才发出感叹“余年十八始学晋人,便已目无赵吴兴,今老矣,始知吴兴之不可极也!”
清朝时由于乾隆皇帝偏爱赵子昂,天下人无不学赵书,因此,赵子昂的书风在清朝也占据着半壁江山(另一半为董其昌,因康熙喜欢董书),学赵子昂者何止千万,然成功者太少,以至于形成了专为考试而献媚的馆阁体。有报负的书家不得不另开蹊径,大胆创新,打开人们的审美局限,如傅山,王铎,郑板桥等,将书坛审美单一的秀美转向多元化。
清末民国,应该说学赵子昂者还有很多,但已受碑学思想的激发,天下人无不学北碑,但大多书家也就是在写北碑而已,真正有想法的书家不多,康有为的鼓吹虽对书坛注入一股活力,但不一定尽是好事,尤其是那句“任取一碑,皆可成体!”的谬论,无疑也让很多书家失去创造力。
自元朝赵子昂后,学赵子昂者数以万计,然无一人领悟到赵子昂“集古之大法”,明朝的几个人与赵子昂都有一定差距,至清末民国,在天下人沉浸于北碑中,大呼学帖者死的时候,赵熙却能深研其先祖赵子昂,领悟其“集古大法”,发扬光大,无疑给那些追风者当头一棒,实为千年书坛一大趣事,更是幸事。
赵熙集古的方法,出于赵子昂,且并不是复制赵子昂的方法,而是一种升华。
赵子昂集古,笔法结构都还未能脱胎换骨,依然受制于古人,风格单一,一生变化不大,圆熟为其妙处,拘禁是其小厮,一生仅以右军、北海二人为宗,秀美有余,刚健不足。
赵熙集古,于宋元以前大家多有涉及,收放自如,来去变化,风格一生都在变化中,至老都在寻求不同的气息,最终以秀逸朴厚著称。
无论何种风格,骨力是必不会少,刚健中不泛赵子昂姿媚之美,稳重中亦有晋人飘逸之感。
光以行书而论,赵子昂、苏东坡、黄庭坚、米芾、杨凝式、大小欧阳、颜真卿、李邕、王右军、魏碑等,无不包含备至,重要的是赵熙不但未入赵子昂圆熟之病,却件件作品都有一种生新的意味。千年书坛,能学古活用者,赵子昂后,此一人而已!
还是近代诗人陈兼与对赵熙书法成就看得透彻,“所作气骨森张,近百年间罕有与并!”,看得出在陈眼中,赵熙在清末民国时代应是书坛顶尖人物,深知赵熙者,当知不仅在近代书法,明清二季均少有人能与赵抗衡。
国家发扬文化,倡导艺事,搜集荣县赵熙先生之墨迹汇为一册。以予昔从杖履,得闻行迹,属予为序,义不敢辞。谨按,先生姓赵氏,名熙,字尧生,别号香宋,以前清同治六年(一八六七年)生,由秀才而举人而进士,会试授翰林院国史馆编修,转官协修篡修。宣统改元,实授御史,继改授江西临察道御史。辛亥革命后,还乡里,闭户讲学,以一九四八年终,年八十二岁。先生在官,风骨凛然,为御史首劾庆亲王奕劻诸权贵,直声震世,号为清流。平生所长在诗及古文,书法与词盖余事耳。
先生之文,刻削劲峭,不规规于桐城义法。先生在京师以诗名时,崇宋贤号为同光体,与陈三立、陈石遗先生管领一时风会。入民国,小住成都,与时贤填词唱合成《香宋词》一册,后即不作。至其书法,初出于颜(真卿)、赵(孟頫),中年以后端严劲重,上追唐贤,不规规于一家者,盖由学养性情使然。至老年熔合六朝,秀逸朴厚。
其言曰:“书贵脱俗而有雅韵,故学书必先自读书始。”,又曰:“凡事须从规矩始,规矩中正之极也;诗文与书,一代各有风气,唯豪杰之士能挺然风气之外,后人学古,则又当知古今风气之判,以自定其体;凡天资颖者喜南书,挟胜气喜北书,南多工而北多拙。拙近古而工近今,各有长短,相济而不相非,斯杰士矣;夫由篆及隶,变成今体,此一二千年间实以钟王为初祖,颜公变羲献,而自成云垂海立之势,此新意也。”,其又曰:“伊阙佛龛结字近古,三唐无人能及;孟法师碑,古秀幽深,面目亦与世传异,盖褚河南纯用隶法也。”其直论人也曰:“郎官室记,以褚法行虞体,处处求合规矩而自具神明,真长史过人处;苏诗:细筋入骨如秋鹰;论鲁公书法极精;字外出力中藏稜,论徐书法精;米襄阳骏快之笔,盖深湛晋书,尤致力于大令,故如天马行空,东坡品其超妙入神,然学之不当则专入跳荡一路矣;苏字气势滂沛,一往酣恣,旁若无人。然学不得其意,则侧笔作态,徒成习气。”先生于碑版法帖多所批注,此兹仅撮其大端耳。而其沾溉后学,盖深且远矣。
主其事者高文同志,翰墨场中老伏波也。芝兰同臭,搜罗甚勤,尧生先生身后之知己也。而予得侧名其间,何胜忻忭,愧甚浅薄,尚不能张大先生之所得也。
赵熙(1867——1948),字尧生、号香宋,四川荣县人。蜀中五老七贤之一,世称“晚清第一词人”。在近代川渝传统文人中,乃一流大文人。他“工诗,善书,间亦作画。诗篇援笔立就,风调冠绝一时。偶撰戏词,传播妇孺之口”。光绪十八年(25岁)高中进士,殿试列二等,选翰林院庶吉士。次年,应保和殿大考,名列一等,授翰林院国史馆编修。
赵熙一生勤学,读书不倦。家有藏书数千卷,多精心评点,今成都草堂藏有赵评点杜诗四部。其文章骈散俱精,以散文为多,尚存有成都草堂、峨眉山、乐山乌尤诸寺碑文。赵诗学古最精,运用最活,兼擅古体与律、绝,尤精五律。赵熙博学多才,抱负远大,却无法在当世施展,就寄情于山水之间。曾五去夔巫,一登嵩山,一游西湖,五游峨眉,共宜“为诗载蜀山蜀水之青碧而出也。”一生作诗3000余首,解放初郭沫若自任部分印费,在上海倡印《香宋诗前集》上下册,录诗1300余首。四川又出版《香宋诗钞》,录诗500首。《香宋词》313首,则于民国7年(1918)即刻版印行。人谓“香宋词人,禀过人之资,运灵奇之笔,刻画山水,备极隽妙,追踪白石,而生新过之”,可谓知言。
赵熙书法,字体秀逸挺拔,融诸家为一体,时人称“荣县赵字”。民国2年(1913),成都少城公园建立“辛亥秋保路死事纪念碑”,赵为书写碑名于西南。偶亦作画,喜山水小品,颇富诗情。
民国8年,赵熙主持修纂《荣县志》,任总纂。该志共十七篇,附图表数种。
民国《荣县志》行文严谨得体,反映了荣县社会实际,并加以标点断句,事为创举,被誉为巴蜀名志而获得广泛赞誉,为荣县的文化建设作出了重大贡献。